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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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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邛崃狭窄拥挤的大街上,一辆辆奔驰、林肯、卡迪拉克艰难地在人缝中挤行,已是见惯不怪的景致了。邛崃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我们拥有全川县级最大的名车群,单是奔驰就有二十来辆。如果再细心观察,那些车的车牌多是4个7、4个8之类的特号,但沾9者最多——车里坐着的都是些靠“酒”发达了的亿万富翁。据邛崃市政府提供的数据,估计邛崃有3个亿万富翁、21个千万富翁,还有无法统计的百万富翁和几十万元户。但这只是根据上报数字的统计,据业内人士估计,加上一些“真人不露相”的,实际上邛崃的富豪排行榜或许还得再长一倍。

据资料显示,有着65万人口、古称“临邛”的邛崃市,平均每2.3个人就能生产1吨白酒。在这个仅1377平方公里的县级市中,专门从事白酒经营的酒老板就达700多户。在酒坊最集中的邛崃五面山地区和沿邛崃南河、西河一带,甘冽的白酒十里可闻其香,尤其是在春天这种最适合酿酒的时令里,邛崃整个就是一坛启封后的佳酿,令人薰薰然如有醉意。

2000多年前当垆卖酒的卓文君是最早给邛崃人带来财运的人,而土壤、气温和传承千年的技术是留给他们的摇钱树。改革开放后,邛崃人再度捡起了祖传的手艺。数百家社队酿酒企业破土而出。但由于政策和市场限制,除“文君”、“临邛”等牌子外,大多生而复灭。从80年代中期以后,一些企业开始向四川、贵州等地送原酒,但也不成气候。

邛崃人没想到,竟是远隔千里之外的山东汉子在中央电视台的一声吆喝,才给自己带来了滚滚财源。

邛酒成了幕后英雄

“全中国的白酒不好分坐次。”中国白酒协会的评委们在遍尝国内美酒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原因很简单,众多白酒厂家都选用邛酒作为基础酒或调味酒。很多品牌酒在融入邛酒的特殊风味的同时,也打上了邛酒独特的烙印。可以说国内浓香型白酒中多数都能找到邛酒的身影。

1992年,以孔府家酒打头的鲁酒异军突起,是年糖酒会,来自山东的酒客们品尝后突然发现,这邛酒品质不凡,且价格低廉,遂萌生了将其拿到本地经销的念头。但后来又发现,搞经销还不如搞勾兑来钱,加上山东方面本身也有自树品牌的想法,于是邛酒开始了滚滚北上,经勾兑后即成了名扬天下的鲁酒。

每百斤粮食可以酿制38斤~42斤好酒,或45~48斤普通酒。而在新疆等地,一百斤粮食最高的出酒率仅为27斤。自己生产的成本实在太高,故而很多酒厂在邛酒品质好价格低的情况下,大量采购邛酒。由于邛酒质量好,最高甚至卖出10万元一吨调味酒的高价来。记者在金日集团采访时,适逢该厂刚产出100多吨优质调味酒,一算就值上千万元。

一位当地酿酒行家给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对方买回去的60度白酒价格约为1.4~1.6万元/吨,即使兑制成45度的白酒,也能卖上1.2万元/每吨:下游的白酒企业在邛酒的基础上,有着极高的利润空间。

好的邛酒每吨售价在1.1~1.2万元之间,质量好的能卖上1.6万元/吨,每吨酒带给邛酒老板的利润也都在1000元以上,卖上1万吨散酒,利润就有上千万元。

以山东为落脚点,他们又把原酒卖到了安徽、河南、湖南、内蒙、新疆、贵州等地。这是邛酒崭露头角的第一幕,据了解情况的人讲,邛酒出川高潮期间,每天有四五十辆加长大东风,源源不断奔赴山东、安徽、河南等地,为这些地方的各家知名酒厂提供基础酒。与此同进,每年数万吨通过铁路运输的邛酒,一度造成铁路运输的槽车紧缺。不愿耽误挣钱的邛酒老板,于是自己掏起腰包,装备起60多万元一台的私家运酒槽车。目前仅邛酒老板私人拥有的铁路用槽车就达近80辆之多,成为当地酒业发展的又一奇观。

酿酒在邛崃成为一个壮观的产业。大酒厂的订单通常被一些大户掌握,大户们生产能力不足,便以自己为核心联合一批中小企业,要求其按一定质量标准生产统一供货。如临邛集团属下就有18家松散联合的分厂。由此带动了一大批企业的发展。

一些一夜暴富的老板也成为民间流传的传奇。春泉集团34岁的老板刘春明,坐拥逾亿身家,并在家族中带出3个千万富翁。10多年前,小学都没毕业的刘还只是食品公司的杀猪卖肉的“刀儿匠”,后给酒厂打工由此入行,然后办了个小酒厂。直到90年代中期,据称以数百万元垫资供酒为当时正图一鸣惊人的山东秦池酒厂扎起,夺得了长期订单,数年内成为亿万富翁。而纯泉集团自己所有的运酒槽车就多达几十辆。

邛酒老板们在将鲁酒推上巅峰的同时也为自己积累了财富。从1992年到1996年,在鲁酒辉煌的同时,也是邛酒发展最快的时期。全市酒厂发展到逾千家,1996年白酒产量达到35万吨的巅峰(1992年以前从未超过20万吨),酒老板们的名车大都是那段时间开始在邛崃露面。

说起那段辉煌,很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现象。其一,邛崃散酒业几乎是在政府较少关注的情况下“野生”起来的,以酒业为主的私营经济成为了邛崃经济上的顶梁柱,多年来,酒税收入占了邛崃工商税收一半以上,财政收入三分之一。在成都民营经济50强中,邛崃占9席,其中7家酒类企业。

第二个有意思的现象是鲁酒和邛酒的关系。邛酒一度辅佐鲁酒坐上“王位”(1995年白酒产量首度超过四川居全国第一);两年后也正是一篇“川酒滚滚入秦池”的报道将邛酒从幕后推到台前,同时也在鲁酒跌落王座时推了一把。时过境迁,一些人埋怨邛崃人“瓜”,把酒送给山东人,让人家赚大钱自己得小头,甘当幕后英雄让山东大汉们出尽风头。事实上,时至今日,虽然山东人尚欠3亿多元酒款未付,但邛崃老板们仍对他们心怀感激。邛崃人虽然有祖上留下的大好资源,但既无资金实力,更无市场经验。在给鲁酒打工的同时,邛崃老板们实现了原始积累,也跟着人家学会了走市场。按邛酒老板中的“大哥大”临邛集团老板王泽民的话来说:我们要甘当“殖民地”。

这种现象颇似改革开放之初沿海地区通过“三来一补”帮外企打工,实现了原始积累并获得了技术和市场经验,为现在的腾飞打下了基础。以资源换市场,以资源换资金,这应该是值得借鉴的一条路。

鲁酒没落,邛酒崛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1997年开始,标王神话的崩溃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也波及邛酒。邛崃白酒产量降至28万吨,且徘徊至今,数量减至鼎盛期的一半。鲁酒提携邛酒,又将其领入了低谷。但幸运的是,此时的邛酒已羽翼渐丰,自立门户已经有了些本钱。

从此后,邛酒走上了自创品牌的道路。迈出这一步,一是因为与鲁酒同沉同浮使他们看清了受制于人的危机,二是品牌酒有着散酒不可比拟的利润。

当然,并不是哪个老板都能迈过这个门槛。酒业内有句行话:“做酒生意要有三套本钱”:一份在发酵池里,一套在贮藏的酒坛里,一套在市面上流通。如果做瓶装就还得加份包装材料钱和广告促销费用,一张“门票”得上千万元。由此,邛酒行业走上了两极分化:少数有实力的企业以继续供原酒稳定业绩,腾出另一支手搞起了自己的品牌;绝大多数中小企业仍然为抢夺日益萎缩的原酒市场打得头破血流,或者成为本地大厂的原料供应商。

目前,邛酒共拥有了206个注册商标,其中大约有20多个品牌略成气候,但总体来说,无论从收入还是获利水平来看,这些品牌酒已不复当年“文君”的辉煌。有业内资深人士分析认为,这一方面是因为培植品牌需较长的周期,另一方面,邛崃酒老板多数是在短短数年间“抓住机遇”富起来的,从酒老板到企业家还有个蜕变过程。此外,这些企业绝大多数都是家族式经营,其管理的粗陋还远不足以操作一个上亿元的企业。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几家大的企业在品牌开发上投资均在四五千万元以上,其中也不乏较大的手笔,如前年春泉集团一度倾资数百万冠名四川男排,糖酒会期间古川酒厂的女老板陈宇宏以250万元“包装”人民南路等等,但面临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能收获果实目前似乎还寥寥。与此同时,一些企业在激烈的竞争中使出阴招,有的血腥杀价,有的以劣充好,王泽民痛心地说,甚至有人在山东开个酿酒技术讲座收门票——沦落到用看家的手艺挣点小钱!邛崃市委书记谢志迪则对此指出:“一些(本地的)酒类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各自为政,散兵游勇,使邛酒的声音越来越小。”

邛酒想成中国的波尔多

“邛崃要像谁呢?应该像法国的波尔多”。刚刚上任不久便领回了“中国最大的白酒原酒基地”牌子的邛崃市委书记谢志迪说,“‘无酒不成席,无邛不成酒’,我们的目标是以后一提到邛崃就想起好酒,一喝起好酒就想起邛崃”。邛崃最近做了两件事,一是在糖酒会前夕推出“邛酒节”,把原来各自为政的邛酒老板和品牌们集合起来,以“邛酒”的形象整体推出,其中一个节目就是各老板要把自家最好的座骑组成车队在成都争奇斗艳,集体“作秀”。二是筹备成立白酒行业协会,充当“欧佩克”的角色,一为协调内部利益,避免恶性竞争;二为共同对外,抢夺市场的主导权,为邛酒整体谋求最大的利益。邛酒不能总当幕后英雄,看别人脸色。谢说,在中国白酒市场中,邛崃应该有更大的发言权。

目前,邛酒共拥有了206个注册商标,其中大约有20多个品牌略成气候,但总体来说,无论从收入还是获利水平来看,这些品牌酒已不复当年“文君”的辉煌。这对邛酒老板们来说,如何在完成了原始积累后实现蜕变,从酒老板变成企业家,从酒坊变成现代企业,这是邛酒盛衰的关键。

一位行家表示,中国的老字号名酒中,只有文君和杜康是以人名立业,然而有历可查的只有文君其人,可见邛酒旧时风光。一年前,西部啤酒王蓝剑“喝”下了文君,这次兼并又给邛酒有了新的思考。

  日前邛崃市委书记谢志迪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邛崃将不仅作为中国最大白酒原酒基地而存在,邛崃酒业理所当然要当中国散酒业的“托拉斯”。在去年的糖酒会期间,散酒专家胡永松教授谈到:泸州号称酒城,宜宾号称酒都,邛崃要建成中国的生态酒乡。如今这个观点,已由一个占地3000亩中国西部生态酒业园区建设上得以实现。在这个以生态白酒产业为龙头的生态园区内,已经有3家上千万资产的酒厂入驻。邛崃市政府有关人士表示:在这个园区里3年能成就10个亿万富翁。(张春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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