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光:“狂飙”的城投债,会成为今年的黑天鹅吗?

2023年02月09日14:37    作者:李宗光  

  意见领袖 | 李宗光

  2023年,随着经济复苏,城投风险将显著缓解。

  年初,贵州遵义市最大城投——遵义道桥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约156亿元银行债务重整方案引发市场热议。其后,“地方城投欠债60多万亿元,每个人分摊约5万负债”的报道,让城投债务问题火出了圈。

  一时间,大众对城投爆雷的担忧甚嚣尘上,就连投资圈内部对于城投债风险评估也出现分歧,一些认为城投面临巨大违约风险,另一些则坚持有政府兜底,城投债务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当前城投债务风险到底有多大?城投债务是否会成为2023年的黑天鹅?

  本文主要从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诉求,及城投平台起源和发展角度,来讨论城投平台债务风险。主要观点如下:

  • 城投平台是地方政府重要的融资来源,地方政府不会,也很难轻易舍弃
  • 城投信仰可能会弱化,但不会消失
  • 2022年,地方政府资金链面临较大压力,是城投风险的主要来源
  • 2023年,随着经济复苏,城投风险将显著缓解

  对地方政府而言,城投平台有多重要?

  城投平台主要为地方政府进行市政建设和运营,如修缮道路、棚户区改造等关系到民生的公益性或准公益项目。这些项目往往资金投入较大、周期长、利润薄、周期长,很难吸引民间资本。并且,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建设的资金需求也越大,需要地方政府财政资金支持。

  但与“以收定支”的传统认知不同,地方财政的收入远不及地方建设投入,地方政府有着很强的动力筹措资金,进行超前的投资与建设。这主要由于地方官员的升迁、生活等均与地方经济发展密切相关,同时也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快速发展。

  那么多出来的资金缺口地方政府如何筹措呢?一条路是卖地,即我们常说的土地财政1994年分税制后,全国财政一盘棋,地方政府部分财权收归中央,转移支付成为地方政府重要收入来源,主要用于欠发达地区的建设,发达地区收入受到一定限制。以2021年为例,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9.33万亿元,其中,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收入为8.2万亿元,占比约43%。而地方土地出让收入归地方政府所有,管理较为灵活,且与城市建设息息相关,成为地方政府拓展财路的重要手段。2021年,地方买地收入为8.5万亿元。

  另一个重要途径是靠平台融资。据统计,2021年发债城投有息负债规模达56万亿元,新增(即2021年净融资)约6万亿元。城投融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主要有银行贷款、债券融资、非标融资等。各类渠道占比相对稳定,银行贷款占比最大,约六成,城投债占比约两成。相对卖地而言,平台融资更为便捷,约束更少。

  还有一些其他渠道,包括政府性基金融资等,规模相对较小。本质上说,城投平台是除了卖地以外,地方政府能握住的钱袋子。2022年城投净融资约9万亿元,远超当年6.7万亿元的土地出让金。

  “狂飙”的城投与挥之不去的城投信仰

  遵义道桥债务重组方案公布之后不久,财政部部长便在采访中明确表示,坚持中央不救助原则,谁家的孩子谁抱走

  中央政府如此态度,也是为地方政府收拾过烂摊子。这最早要追溯到城投野蛮生长的阶段。2008年,为了应对金融危机,政府提出“扩内需保增长”的十项措施,到2010年底新增投资4万亿元。其中,中央政府拨付1.18万亿元,其余配套部分需地方政府从当地财政和银行信贷等渠道筹措。

  在此背景下,城投平台成为重点支持对象,从此开启了狂飙之路,成为地方政府重要的融资工具。2010到2014年,城投发债主体数量由180家增长至1048家,增加近5倍。城投债发行量从2010年的0.17万亿元增长至2014年的1.19万亿元。城投整体负债规模也迅速扩张,2010年还不足1万亿元,至2013年6月已接近7万亿元。

  城投负债能迅速扩张,本质上还是有政府信用背书。在当时的金融机构眼中,城投业务是极具诱惑力的,不仅有政府信用兜底,利率也较国债高出数百个基点,这便是最初的城投信仰

  激增的债务加上平台运营管理混乱、资金使用不规范等问题频发,引起中央政府高度关注。但这部分城投债务是财政预算外的,当时的地方政府是否有清晰的账目仍未可知,中央政府更是无从管理。

  为了有效对地方政府债务进行管理,2015年,国家实施新预算法,放开地方债发行,具体额度由中央政府审批下发。同时,开启大规模债务置换,将政府债务转化为政府债券形式,纳入年度预算进行管理。5年时间置换近12万亿元债务,其中便包括大量平台债务。

  经过地方举债权限的放松、债务置换以及对城投融资的严格管控,中央政府达到了强化监督管理,降低债务风险的目的。但城投至今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在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情况下,城投企业作为逆周期调节重要发力点,监管也会出现阶段性放松。

  如2018~2020,中美贸易摩擦叠加疫情冲击,城投债务增速持续提升。这些均从侧面强化了“城投信仰”。因此,城投信仰短期可能弱化,但很难完全消失。

  城投债务风险为何突然迫在眉睫

  大部分人对城投债务的担忧主要来自其巨大的规模,认为部分地方政府的债务负担过重,其收入无法偿还如此高额的债务。

  但地方政府高负债问题早已有之,为何城投风险最近突然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风险呢?除了负债负担以外,还有什么是大家短期更为关注,关乎城投违约的核心因素呢?生意人应该都知道,是现金流

  只要地方政府有足够的现金流,让债务滚下去,“灰犀牛”便不会变成“黑天鹅”。2022年,地方政府资金链面临巨大的压力。低迷的经济与房地产市场,导致地方收入显著下滑。2022年,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本级收入10.8万亿元,比上年下降2.1%。

  特别是作为偿债重要来源的买地收入,2022年仅为6.7万亿元,比上年少了近2万亿元,同比下滑23%。地区差异更为巨大,部分地区下滑幅度超70%。

  相应的,债务偿付压力也急剧上升。2022年,土地出让金对于城投债务和地方债利息支出的覆盖率,为154%,相较2021年的253%大幅下降。2022年,土地出让金对债务利息覆盖比率在100%以下的省份有13个,而2021年仅有5个。其中,部分省份的覆盖比率甚至不足50%,压力不可谓不大。

  为什么我们对城投风险并不悲观

  回到最终的问题,城投债会成为今年的黑天鹅吗?我们认为,2023年,很多关键因素已经或者正在改善。城投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不应对未来过于悲观。

  比如疫情,曾是影响2022年经济发展的核心变量。但随着去年12月疫情迅速过峰,疫情对经济的冲击已经基本消退。从最新的经济数据看,部分经济恢复进程,似乎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一些。2023年,中国经济至少将呈弱复苏状态。

  伴随经济复苏,城投企业、项目的现金流有望转好,地方政府收入也将有所提升,这些均能有效降低城投风险。只要经济向好,企业收入能覆盖大部分债务成本和运营成本,那么债务风险便是可控的。

  另一方面,2023年,中央、地方稳经济诉求高度一致。作为基建的重要推手,政府有向城投提供支持的意愿和手段。

  城投债务风险的化解是一个长期课题,需要在发展中去解决,需要我们花大力去搞好经济。随着2023年经济的复苏,预计城投债务风险将显著回落,对于城投的未来我们可以更加乐观一些。

  (作者系华兴资本首席经济学家)

  本文原发于第一财经

  (本文作者介绍:华兴资本集团首席经济学家。)

责任编辑:王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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