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玩没300亿!给员工发宝马的江西猪王,被曝逼农民去借贷

两年玩没300亿!给员工发宝马的江西猪王,被曝逼农民去借贷
2023年03月10日 12:00 金融八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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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猪企业绩与股价齐飞,“中国养猪第一股”雏鹰农牧却倒在了黎明前夜。

因接连发生“欠债肉偿”“巨亏38亿把猪饿死”等事件震惊A股,雏鹰农牧被交易所官宣退市,CEO侯建芳也被判终身禁入证券市场,一代猪王沦为江湖笑谈。

如今,“猪老二”正邦科技似乎正在一步步走向“下一个雏鹰农牧”。

近日,随着对深交所的关注函做出回复,正邦科技巨额亏损背后的更多细节浮出水面:2021年度,公司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188亿元,预计2022年归母净利润预计亏损达110亿元至130亿元。

除了资不抵债、被债权人申请重整,正邦科技可能还要面临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甚至因重整失败而被宣告破产并被实施破产清算的风险。

这意味着,仅仅两年时间,正邦科技就亏损了近300亿元。要知道,自2007年上市以来,正邦科技的利润加起来还不到百亿,也就是说,正邦不仅把过去十几年赚的辛苦钱全赔进去了,还倒贴了200亿。

执掌正邦科技的林印孙,最高光的时刻当属2020年。

彼时,正邦集团年产值一举突破千亿,成为江西省首个年产值超千亿的民营企业,被称为“江西第一民企”。56岁的林印孙,以320亿元的身家成了江西首富。

然而曾靠两次“豪赌”逆天改命的林印孙大概怎么也不会料到,看似尽在掌握中赌局会让他一年之间赔掉十几年打拼来的江山。

1.

两次赌命,农村小伙逆袭江西首富 /

1964年,林印孙出生在江西临川县的一个山村,那里交通不便,“天上的大太阳把稻田里的水都晒得滚烫”。

林印孙暗下决心,“这不是人类文明的生产方式,我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中国农业的面貌”。

1981年,林印孙考上一所中专,3年后从大米面粉加工专业毕业,被分配到临川县粮食局下属的大米加工厂工作,入厂不到一年,同县的饲料厂厂长申请调离,他便毛遂自荐成了这里的厂长。

前同事笑话他:“放弃福利好的大米加工厂,主动去饲料厂,这不明摆着从‘米缸’跳进‘糠筐’里?”

不过林印孙不这样觉得,“当时,人们对于饲料的认识还停留在谷糠饲养的阶段。当年饲料1角多1斤,农民嫌贵。但饲料的营养比米糠高得多,可以大大降低养鸡、养猪的成本”。

为了做好市场教育,他只能骑上自行车,天天下乡推销饲料,“农民用我们的饲料不用先给钱,有了效果再给钱。”

这是一步险棋,农民们会不会觉得有效果,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好在,这一场赌局遂了林印孙的心愿,他的饲料一投入市场就引起了农民的极大兴趣。5年后,林印孙还清了饲料厂的外债,企业状况也蒸蒸日上。

1994年,恰逢国企改制,临川饲料厂变身民营企业,林印孙成了真正的执掌人,在饲料厂的基础上,他创立了正邦集团,把业务拓展至畜牧、种植、食品领域,成了“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来源:视觉中国

2003年,凭借生产饲料和兽药的先天优势,林印孙甩重金买下了江西养猪育种中心,正式进军生猪养殖行业。

2007年8月,随着生猪价格一路飙涨,正邦集团旗下饲料业务平台正邦科技登陆深交所,林印孙以10亿元财富首次进入胡润富豪榜,一时间风光无两。

2017年年会,林印孙高喊“提高农业人才待遇,为农业供给侧改革留住人才”的口号,买了8辆宝马X5和12辆丰田普拉多,重奖对企业有重大贡献的员工,引得无数打工人把“加入正邦”作为奋斗目标。

▲来源:网络

不过,这还不是林印孙的巅峰时期。

2018年,非洲猪瘟来袭,国内生猪产量滑坡,猪肉价格狂飙不止。

但猪瘟形势不明,生猪养殖户们个个不敢轻举妄动,唯独林印孙怀揣着“再赌一把”的决心,投入了上亿元引进了几万头国外优质种猪。

果然,这波猪瘟的影响是短暂的,林印孙成功抄底,又赌赢了。2019年,通过科学防控将猪瘟影响降到最低后,他享受到了猪肉价格飙升的红利。

这一年,正邦科技生猪出栏量接近1000万头,年净利润高达57亿元,一举冲到全国第二,地位仅次于当时的行业老大牧原。林印孙的身家也随之暴涨至230亿元,问鼎江西首富。

林印孙越战越勇,豪情万丈地喊出了“两年后生猪出栏量超过1亿头,挺进世界500强”的小目标。

然而,曾经在赌桌上所向披靡的林印孙,这次没有得到命运的眷顾。

2.

激进扩张,坑惨员工养殖户 /

2019年底,一家主营养殖、饲料的上市公司金新农计划和正邦科技的前任高管合资设立新公司,模仿正邦科技以“轻资产”模式租赁猪场,运营生猪养殖项目。

但这一议案遭到该公司独立董事卢锐的强烈反对:“在非洲猪瘟导致2019年猪肉价格异常上涨的情况下,企业开始急剧扩张产能,十分容易导致后期产能过剩,猪价下跌,投资猪场效益不高甚至亏损”。

卢锐一语成谶,他的判断几乎涵盖了正邦当下面临的所有困境。

2020年,正邦科技高价购买了大量母猪,集团员工数也超过了2万人。然而在对市场周期认知不足的情况下便激进扩张,不仅坑了正邦自己,也害惨了产业链上的每一个角色。

为了实现快速扩张,正邦科技主推“公司+农户”的生产模式。大概就是,公司租用农户的猪场和人工。农户出资建猪场并负责生猪饲养工作,公司则提供猪苗,再按照约定价格向农户回购生猪,承担后续销售的市场风险。

这种模式公司投入资金少,扩张速度快,但需要更高的管理能力。到2020年底,和正邦签订合作意向的养殖户从2702户激增到6409户。

盘子越做越大,但没成想猪周期不如正邦所料,反而开始向下,猪价迎来了新一轮暴跌,这些和正邦合作的养殖户,纷纷成了被宰割的对象——养殖户签订合同时生猪市场价在十几元,但猪场建设完成时价格已经跌到个位数。

面对巨大的差价,正邦当然不乐意做冤大头,既不想接手已经建设完毕的猪场,也不愿意按照合同上的价格支付违约金,更不想再按照约定价格从养殖户手中回购生猪。

一位云南的养殖户告诉八妹,“几百头猪都被正邦拉走了,但是却不给我们钱”,在这个村子里,有50多户村民都与正邦签署过养殖合同,“合同签6个月,公司以‘猪肉价格回落为借口’,让我们养到8个月才拉走,再后来又强行控料,每天规定3-4斤,还私自降低结算标准,最后拖着我们农民几万到几十万的养殖款不给。”

这些和正邦合作的养殖户,通常没有太强的资金流转能力,但和正邦合作的前提是,必须得有养殖棚。

但大大小小的养殖户们东借西贷,建起符合标准的养殖棚后,才发现被正邦套牢了,“建起了棚,正邦又不给我们提供猪苗饲养,我们签合同时交了保证金,也不能跟其他养殖业合作,我盖了6间养殖棚,一头猪都不敢养”。

对于没有初始资金的养殖户,正邦则会以农户的养殖棚和猪做抵押,让农民去向银行贷款,而钱却被作为担保人的正邦科技直接转走,洛阳的刘元面对八妹叫苦不迭,“必须做养护贷才有接受投苗的资格,要不就不给你投,或者干脆不给你结算养殖款,我们为了养猪把老本投出去还负债,现在还让农户背负风险,一分钱都收不回来了。”

养殖户血本无归,正邦的员工也频受牵连。

正邦前员工李乐存向八妹回忆,“2021年,正邦要求员工以个人名义为公司贷款,金额从200万到五百万不等,每下款100万公司会给员工发1000元作为奖励。”

如今,正邦依旧拖欠着很多离职员工的工资和垫款,“我们的工资结构是底薪加奖金,但自从过了去年6月份,我的奖金就从1千元变成了几十块,没有人跟我解释这是为什么,做离职清算的时候,工资也莫名少了1500元。”

被问到是否会向公司所要欠款,李乐村无奈表示:“不怎么想去要钱了,之前有家养殖场的猪都没饲料可吃了,足足饿了十几天,如果被拖欠的工资能换些小猪的饲料,我是愿意的。”

张亮曾经是山东一家养殖场的片区经理,曾经为正邦垫付的2万元,至今没有回音,“正邦给的租金是高于市场价的,所以他扩张很快,但是资金好像很快就出现了问题,我们约定的养殖规模是2600头,但租给正邦之后实际能养3000头,本来以为正邦不缺钱,没想到连给我们拉猪苗的司机的钱都欠。”

对此,正邦科技在公告中承认资金链出现了问题:自2021年以来,受国内生猪市场价格下滑及出栏战略影响,公司陷入了深度亏损。

据估算,2022年,正邦收入较2021年每月又减少了55亿元左右。

实际上,自2021年以来,正邦便开始了“断臂求生”,主动缩减产能。职工人数从2021年底的22088人下降至2022年底的8000人左右。同时,正邦2022年资产报废12.5亿元,并进行了2次股权出让,以1元作价出售了十几家资不抵债的公司股权,把部分损失转移到了财报外。

可即便如此,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正邦科技总负债349亿元,负债率高达113.8%。

显然,冒进地一味扩张,并不是穿越周期的捷径。

3.

不可能的垄断 /

2020年,海底捞迎来了一波大规模的开店浪潮,据统计,当年海底捞新增门店544家,到2020年底,全国共有1298家门店,约为2018年的三倍。

“2020年3月疫情趋于平稳,到了四五月份重新开业时,恢复得比较快,加上当时店铺好找、房租优惠条件多,我们认为可能是个机会,想抓住这个机遇。”海底捞执行董事兼副首席执行官杨利娟在2021年11月接受《财经》杂志采访时表示。

但对于海底捞来说,一旦新开的门店达不到预想的经营水平,便即将会面临资金被大幅占用的情况。

同时,食客的集中度被摊薄到其他门店,由此带来翻台率的下滑,高昂的人工成本也会加剧门店成本的上升。

2021年上半年,海底捞门店给出的业绩是,平均翻台率为3.0次/天,顾客人均消费为107.3元,单店日平均销售额为8.48万元。均呈现出下降态势。

截至2021年上半年,海底捞的资产负债达到了67.34%,同期上涨了6个百分点,其现金流也不足以偿还短期借款额。

果不其然,海底捞出现上市以来的首次亏损,最终一连关闭了300家门店。

▲来源:视觉中国

无论是海底捞还是正邦,他们之所以热衷逆势扩张,内在动力说白了还是抢占市场份额。

只有足够大的规模,才能抵御风险,应对竞争,并在行业洗牌中,将其他无力扩张、被市场淘汰的企业领地收入囊中,在行业中拥有更大话语权。

在他们看来,即便后期产能过剩,市场也会率先淘汰规模小、产能差的中小散户或企业,他们则始终是淘汰赛赢家。

但对于这两个跟老百姓餐桌紧密相连的行业来说,拥有绝对优势的市场占有率,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2022年,发改委分别在7月4日和9月8日两次约谈了牧原、新希望、温氏天邦、双汇、雨润等大型猪企和屠宰商。

巧的是,这两个时间节点都是猪价处于快速上涨区间,并且都是超过了23元/公斤。换句话说,顶层希望猪价、肉价保持平稳合理的区间,一旦出现急速上涨的情况,就要给大猪企和大屠宰商敲敲警钟。

另外,“垄断”向来需要核心技术,更多的发生在汽车、芯片、手机、军工等拥有很高的技术壁垒的领域。

一个家庭农场主,即使不具备优良的种猪和先进的设备,只要积极改善环境、精心照料仔猪,养殖效果也不会相差甚远。作为养殖核心竞争力的成本,散户也会控制得很恰当。

生存在这个没有最终赢家的行业里,正邦至少享受到了“低门槛”带来的红利。提心吊胆是一天,望风响应也是一天。有钱大家一起赚,千不该万不该“噬血筑丰碑”。

(*特别鸣谢李乐存、刘元、张亮对文章的支持,受访人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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