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高瑜静北京报道
当诺贝尔奖得主TasukuHon-jo为一笔2亿美元的PD-1研发专利使用费而奔走时，PD-1在中国的千亿市场前景却愈加模糊难现。
2018年，TasukuHonjo因PD-1研究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同样在这一年，美国药企百时美施贵宝（BMS）的PD-1单抗欧狄沃（Opdivo）在中国获批上市，这也是全球首个上市的PD-1单抗。彼时，中国药企君实生物（688180.SH）、信达生物（01801.HK）、恒瑞医药（600276.SH）的PD-1单抗药品正处于申报阶段。
欧狄沃在中国上市后，40mg规格的定价4591元/支，100mg规格的定价9260元/支。根据用法，欧狄沃一年的治疗费用大约47.9万元。
不菲的市场定价，中国数以百万计的癌症患者，成为业界勾勒PD-1药物市场前景的横纵坐标。一时之间，“2030年中国的PD-1市场规模将达984亿元”的预言不胫而走。如此前景感召下，涉足PD-1药物研发的药企犹如过江之鲫。
然而，随着第一梯队的国产PD-1药品获批上市，多家药企入场分羹。竞相降价，成为入场者们抢食市场份额的手段。庞大基数的用药群体，更成为国家医保谈判竞价的砝码。时过境迁，勾勒市场前景的坐标已不复往昔，中国PD-1市场距离千亿目标越来越远。
恒瑞医药最近公布的艾瑞卡援助项目，更引发市场猜测。根据该项目方案介绍，将在全国范围内援助1万人，援助后的费用约为3万元/年。
《中国经营报》记者就上述项目情况进一步采访求证，恒瑞医药相关负责人回应称，“目前为止，卡瑞利珠单抗的价格和重要的慈善政策其实与上市之初保持一致，为每年11.8万元。我们有一个短期、局部的特殊项目，对时间以及参与人数和标准都有严格的限制，但并没有改变我们原有的价格体系。所谓卡瑞利珠单抗已经全面降价至3万元/年只是外界的一种误读。”
降价硝烟起
在2019年11月进行的国家医保谈判中，信达生物自降64%，达伯舒以2843元/支的“超低价”入围。
PD-1抑制剂，包括PD-1单抗和PD-L1单抗，是一类肿瘤免疫治疗新药。自上世纪末，Tasuku Honjo等人研究发现，通过克服患者体内的免疫抑制，可激活患者自身的免疫细胞来杀伤肿瘤。此后，药企根据这种抗肿瘤治疗理念开发新药PD-1抑制剂。理论上，PD-1抑制剂适应于多个癌种，因此被称为“广谱抗癌神药”，而这吸引了大批药企涉足其中。
进入11月，各大电商平台开启“双11”购物节的营销预热，五花八门的促销规则，让消费者为省五块十块可谓绞尽脑汁。
与此同时，一份恒瑞医药公布的艾瑞卡援助项目简介，则让部分癌症患者仔细研究起项目规则。对于他们而言，如果符合其中的规则条件，一年药价能省几万元。
艾瑞卡（卡瑞利珠单抗）是恒瑞医药自主研发的PD-1单抗药品。其在2019年5月获批上市，目前被批准用于霍奇金淋巴瘤、肝癌、肺癌及食管癌四个适应症。艾瑞卡上市后，200mg规格的定价19800元/支。根据用法，艾瑞卡一年的治疗费用大约51.4万元，如果符合赠药规则，年治疗费用将低至11.8万元。
一直以来，由于癌症治疗所需的靶向药、免疫治疗药价格高昂，往往令患者难以触及。为减轻患者负担，也为增加患者用药可及性，药企会推出新药援助项目，也就是通常所言的“慈善赠药”。患者在满足相应的条件（主要是经济状况评估）后，即可免费赠药或者买药后赠药。
不过，在许多医药业内人士看来，药企的赠药项目，在某种程度上是药品底价的外现。
百时美施贵宝（BMS）的PD-1单抗欧狄沃2018年6月在中国上市后，公布了定价：40mg规格的定价4591元/支，100mg规格的定价9260元/支。根据用法，欧狄沃一年的治疗费用大约47.9万元，赠药后一年的治疗费用仅22.1万元。
欧狄沃上市后，君实生物的PD-1药品拓益（特瑞普利单抗）、信达生物的达伯舒（信迪利单抗）陆续获批上市。两款国产PD-1药品的年治疗费用，与欧狄沃赠药后的费用接近。
其中，信达生物的达伯舒于2019年2月获批上市，定价7838元（10ml:100mg/瓶）/支，年治疗费用28.2万元。同时公布了慈善赠药计划，赠药后达伯舒的年治疗费用约16.4万元。
然而，在2019年11月进行的国家医保谈判中，信达生物自降64%，达伯舒以2843元/支的“超低价”入围。进入2019年版国家医保目录后，达伯舒的年治疗费用仅9.67万元，远低于其赠药后的费用。
恒瑞医药最近公布的艾瑞卡援助项目一度令业界唏嘘，不禁疑惑：PD-1药品的价格究竟还有多少下探空间？
值得注意的是，恒瑞医药公布的上述艾瑞卡援助项目中，项目入组时间截至“2020年国家医保谈判正式公布日”。并且在援助方案中特别提到，艾瑞卡是否被纳入国家医保目录，对应不同的后续援助方案。
医保谈判关
实际上，纳入国家医保目录后，信迪利单抗的销售业绩变化明显。
随着今年国家医保谈判的开展，新一轮PD-1药品竞价正摩拳擦掌。11月11日，国家医保局发布公告称，“根据《2020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调整工作方案》，近期我局组织专家对2020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调整通过形式审查的申报药品进行了多轮评审。目前，专家评审阶段的工作已经结束，各申报企业可登录‘2020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调整申报系统’查询评审结果。”
此前，国家医保局发布的《2020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调整工作方案》显示，2020年药品目录调整分为准备、企业申报、专家评审、谈判和竞价、公布结果5个阶段。
换言之，2020年国家医保谈判进度条已走完一半，谈判和竞价即将开始。记者在采访中向多家PD-1药品生产企业询问其参与谈判进展，大都讳莫如深，未作回应。
信达生物相关负责人回应称，“公司的信迪利单抗是目前唯一一款进入国家医保目录的PD-1抑制剂，自2020年1月1日起生效，有效期为2年。信迪利单抗不参加今年的医保谈判，没有价格调整的硬性要求。随着信迪利单抗获批新适应症增加，我们会根据产品的销售情况和市场环境来持续评估产品的定价策略。”
实际上，纳入国家医保目录后，信迪利单抗的销售业绩变化明显。根据信达生物最新披露的2020年三季度销售信息，信迪利单抗三季度销售额超6亿元，一季度、二季度销售额依次约4亿元、5亿元，前三个季度累计销售额超15亿元。可供对比的是，信迪利单抗自2019年2月获批上市后，2019年一整年销售额约10亿元。
对于PD-1药品生产企业而言，医保谈判竞价的底气在于成本。
君实生物最新公布的三季报显示，公司整体营收10.1亿元。与此同时，君实生物坦言，“随着公司各项业务持续扩张和推进，短期内单产品的销售收入尚不能覆盖研发投入等费用支出，预计年初至下一报告期期末公司仍将亏损。”2019年，特瑞普利单抗销售收入为7.74亿元，销售毛利88.3%，销售开支占销售收入占比约41.3%。
百济神州（06160.HK）最新公布的三季报显示，PD-1药品前三季度实现销售收入近1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5亿元）。
赛道太拥挤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至少有23家药企提交了PD-1/PD-L1单抗的临床申报。
正当已上市PD-1药品为抢食市场份额竞价时，仍有数家药企的PD-1品种正在申报流程中“攀爬”。
据美国癌症研究所联合IQVIA发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9月，全球有4400个PD-1/ PD-L1单抗临床试验在研，其中3674个处于活跃状态。
记者查询国家药监局药品审评中心，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至少有23家药企提交了PD-1/ PD-L1单抗的临床申报。有的尚处于三期临床试验阶段，有的提交临床试验申报后便无进展，更多的正处于一期临床试验阶段。
11月12日，复星医药（600196.SH）公告称，控股子公司复宏汉霖-B(02696.HK)收到《受理通知书》，其研制的重组抗CD38全人单克隆抗体注射液（HLX15）用于多发性骨髓瘤治疗获国家药监局临床试验注册审评受理。复宏汉霖自2018年3月申报该PD-1单抗的临床研究。
复宏汉霖CEO刘世高此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我们PD-1可能起步晚了一两年，但是我们讲差异化战略，主要就是联合用药。目前获批上市的国产PD-1，都是比较小的适应症，大的适应症领域还在研究、在竞争。再一个，PD-1的优势是广谱，对20多种癌症都有效。但缺点是大部分癌症的ORR（客观响应率）仅在20%左右。必须要在PD-1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个小分子药或者大分子药，或者加上数个小分子药、数个大分子药，才能提高ORR，维持疗效。从这个角度来讲，未来PD-1的竞争力更多在于联合用药。”
先入者竞争白热化，后入者源源不断。对此，某药企全球研究部总裁直言，“PD-1药物这个研发赛道很拥挤，世界上已经有公司在做下一代（产品）。”
继PD-1抑制剂后，双特异性抗体药物被视为癌症治疗的又一新突破。今年7月，国家药监局发布《突破性治疗药物审评工作程序（试行）》文件。随后在10月，国家药监局药品审评中心官网的“突破性治疗公示”专栏已经纳入了一个在研的双特异性抗体新药。
抗癌药物新一轮竞逐又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