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许心怡 吴可仲 北京报道
“无法通过暴雪战网服务进行登录。请等待几分钟并再次尝试。”
1月23日晚接近24时，众多坚守到最后一秒的《炉石传说》玩家的屏幕上出现这样一段话。“好友列表没了，服务器真的关了。”炉石区主播“王师傅”说道，随后陷入沉默。
1月24日0点起，由上海网之易网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网之易”）代理的暴雪游戏《魔兽世界》《炉石传说》《守望先锋》《暗黑破坏神Ⅲ》《魔兽争霸Ⅲ：重制版》《风暴英雄》《星际争霸》系列以及暴雪游戏平台战网在中国大陆市场终止运营。
游戏何时重启尚未有答案，使得玩家对未来能否继续持有账号感到灰心。此外，大量暴雪游戏主播在停服后不得不面临转型的问题。由于国服代理商处于真空阶段，暴雪游戏赛事举办也前途渺茫。
下一任代理难寻
1月24日，网之易发布《关于暴雪游戏产品退款安排的初步说明》，表示针对玩家在游戏内已充值但未消耗的虚拟货币或未失效的游戏服务开放退款申请，退款申请通道预计于2月1日开放。
不过，对玩家而言，真正令人心痛的不是在游戏中消耗的金钱，而是在游戏中青春的记忆可能会随着停服事件被消除。目前，暴雪游戏的下一家国服代理商仍未敲定，重新开服仍遥遥无期。停服前一周，暴雪透露曾联系网易，希望就既有条款顺延合作六个月，但遭到拒绝，反映出暴雪的下一个合作者并不好找。
关于如何保住玩家的账号，暴雪推出补救措施。暴雪中国提出，为《魔兽世界》国服玩家提供一项功能服务——在网之易提供的游戏数据封存之外，玩家可下载各自的游戏进度，以备国服重新上线后上传游戏历史。
这项服务被玩家戏称为“电子骨灰盒”，保存后将是一个几十至几百KB的文件。“多年青春仅剩几十KB。”玩家们纷纷感叹道。
对于暴雪提供的这一功能，网易方面表示：“该功能为暴雪单方面提出并开发上线，未经网易方面测试、使用，可能存在未知安全隐患。若因此功能造成玩家虚拟财产损失或无法游戏，暴雪方面应承担全部责任。”
暴雪、网易合作终止，玩家数据应该如何保存？保存多久？北京韬安律师事务所律师司斌斌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这方面没有法规明确规定。他表示，玩家在游戏体验过程中产生的电子数据一般可分为两类：用户个人信息数据（比如实名制信息、联系电话和邮箱）以及游戏账号数据信息（比如游戏角色等级、装备、游戏币数量、好友、聊天记录、充值记录）。个人信息仍然属于玩家，玩家可以进行处分（如申请注销账号、删除个人信息），网易作为运营方，经过用户同意（在用户协议中）可以对个人信息数据进行一定处分，而暴雪通常无法获取这些信息；游戏账号数据的归属取决于研发商和独代运营商的合同约定，国内的游戏通常会属于独代运营商，对其处分不会受到玩家的限制。
关于暴雪推出的存档服务，司斌斌认为，这个功能相当于对游戏账号数据进行存储，如果《魔兽世界》国服未来重开，玩家注册新账号并上传历史数据，相当于重建原来的游戏账号，不用从零开始练级，暴雪也不必拿到玩家的个人信息数据。
暴雪、网易交锋
暴雪、网易长达14年的合作猝然生变，除了使得暴雪游戏国服中断运营、玩家被迫成“难民”以外，还引出两家公司的舆论公关对战，暴雪方面几番出手，网易方面也每每迅速应战，给游戏圈增添不少谈资。
2022年11月上旬，动视暴雪在财报中释出或与网易中断合作的信号。其财报称，与网易签订的代理协议所产生的收入约占动视暴雪2021年合并净收入的3%。但很快，中国游戏圈和媒体指出，动视暴雪与网易的合作集中于暴雪部门，与动视部门和King部门并无密切联系，动视暴雪所指的收入单在暴雪部门所占比例实际上十分可观。
2022年11月16日，动视暴雪率先在官网宣布，与网易现行代理协议到期后，旗下大部分游戏在中国大陆将停止服务。其给出的理由是，暴雪娱乐和网易没有达成符合暴雪运营原则和对玩家及员工承诺的续约协议。
此后，网易方面很快响应。其措辞暗示，暴雪方面在谈判期间，未告知网易的情况下，率先宣告合作破裂。在网易三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网易CEO丁磊给出了更明确的合作终止原因——与暴雪方面谈判的难度远超网易的预期，网易方面认为，对于一些涉及到可持续运营和中国市场及玩家核心利益的关键性合作条款，动视暴雪的要求是不可接受的。
2023年1月17日，就在暴雪游戏国服停止运营的前一周，暴雪再次出乎意料地向网易发出责难。其表示，与网易方面接触、探讨，将2019年定下的协议顺延六个月，以使玩家不受干扰地继续游戏，也让暴雪继续探寻在国服地区合理而长远的发展道路，但遭到网易拒绝，“因此我们将不得不遵照网之易停服公告于1月23日中止国服游戏服务。”
网易方面当日发文回击：“同期暴雪与其他公司的谈判全部是基于三年的合同期。考虑到合作的不对等、不公平和其他附带条件，因此最终双方未能达成一致。”其将暴雪的行为斥为“予取予求、骑驴找马、离婚不离身”。
网易园区的咖啡厅顺势推出“暴雪绿茶”“暴雪没有心”两款饮品，很快火遍全网；网易旗下游戏《永劫无间》直播间直播拆除网易园区的血吼（《魔兽世界》中的战斧）雕像。1月17日晚，“暴雪绿茶”词条冲上微博热搜榜首。
除了回应暴雪，网易的告别姿态更多地将重点放在对玩家的感谢与不舍上，其告别信和告别视频获得了大量的浏览和转发。在事件相关的评论区，舆论倾向于批评暴雪，而对网易的运营和赛事组织工作则大多给予肯定。
记者多次就合作终止的具体原因以及后续代理商意向联系暴雪方面，截至发稿未获得回复。
前暴雪主播“出逃”
围绕暴雪游戏IP产生的大量内容创作者未来何去何从也是游戏圈关注的焦点，网络上甚至将暴雪游戏分区戏称为“失业区”，将暴雪游戏主播称为“下岗人群”。
如何转型也正是暴雪游戏主播们正在考虑的问题，虎牙签约主播“安德罗妮”还戏谑地在微博上晒出送外卖的体验。
《炉石传说》主播“王师傅”在他的一则视频中谈及停服后的几个选择：一是转向外服继续直播《炉石传说》，但他认为这将面临观众数量下降的问题，“虽说看直播的有很多‘云玩家’，但‘云玩家’至少自己玩两把，如果真的完全不玩这游戏的话，也没有那么容易看得下去直播”；二是直播游玩别的游戏，但将面临内容趋同的问题，“主机区也在面临这个问题——好不容易找到一款适合直播的游戏，整个区都在播这个游戏。如果炉石区并到主机区，会直接导致竞争和内卷的加剧。”
“王师傅”认为，游戏长时间停服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就算只停服半年，你要错过2到3个拓展包，就算你原来的卡都在，到时候你那些卡可能甚至都已经退环境了，你要同时买很多个拓展包才能把进度全赶上。”
近期，狼人杀游戏《鹅鸭杀》爆火，与暴雪游戏即将停服，大量主播到其他游戏“流浪”有关。由于帮助带火了游戏，“衣锦夜行”“异灵术”“赤小兔”“孙一峰”“黄旭东”“月夜枫YYF”等暴雪主播还获得了《鹅鸭杀》定制皮肤。
游戏产业时评人张书乐表示，通过直播暴雪旗下游戏获得收入的主播大多本身是资深玩家，随着近年来暴雪游戏在中国的影响力走下坡路，很多游戏主播已经开启了副业，针对热门游戏进行短视频制作或直播，“某知名‘魔兽’玩家的直播间，在2022年就有大量《哈利波特》手游内容。”他认为，有资深玩家背景的暴雪游戏主播确实可能受到短期影响，但此处不能播，还有更多游戏可播，只是转战其他游戏多少会因为从头来过而出现一定阵痛。
此外，职业玩家遭到“背刺”。1月20日，暴雪旗下游戏《炉石传说》在其官网公开了2023年炉石赛事的比赛规则，其中提到：“居住在中国大陆的玩家无法参与该赛事，若是在赛事过程中找到合作伙伴，其将会重新评估参赛资格。”此后官网公告称，中国大陆的《炉石传说》黄金赛事由之前的本地发行商运营，并由其邀请玩家在中国大陆以外的地区参加《炉石传说》电子竞技项目，由于双方合作协议的终止，情况发生了变化。
此前，中国队曾在《炉石传说》项目创造出辉煌成绩——2018年暴雪嘉年华的《炉石传说》世界杯决赛中，中国队3∶0横扫巴西队，成功夺得世界冠军。
另外，《炉石传说》也已成为杭州亚运会电子竞技项目之一。赛事开办前，如果暴雪仍未找到代理商，《炉石传说》项目是否会受到影响仍未可知。
张书乐对记者表示，即使这一问题短期内被解决，也可能影响中国选手的后续参赛积极性，让国内电竞俱乐部对“炉石”项目的投入热情降低，“炉石”电竞选手或也会转战其他游戏，尤其是非暴雪游戏。
张书乐也指出，中国玩家无法参赛可能只是短期问题，“毕竟对于暴雪而言，以不充分理由禁赛一个国家的选手，尽管短期可以对该国选手、玩家形成压力，并可能将舆论压力转嫁给相关中国游戏厂商，但实质上伤害的还是暴雪系所有电竞游戏和相关赛事的信用，会让暴雪这个曾经的电竞之王在手游时代跌落王冠后，进一步由于‘不靠谱’而被选手、电竞俱乐部所放弃，把市场拱手让给友商。”
（编辑：董曙光 校对：翟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