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今年服贸会闭幕已经过去两个半月时间，但会议期间有太多惊喜令人难忘。尤其对于北京当地文创和区块链圈子来说，一个颇具突破性的数字化成果——“北京文创品牌联盟链”的发布让人充满期待。
在文创领域，数字藏品的概念已经并不陌生，但版权的确认和管理乃至产业化运营，一直是难以完美攻克的难题，文创链则试图通过一个可治理、开放型的联盟链，让知识产权的管理更加透明、可信、可溯源。
这一联盟链由中关村云通计算机技术创新联盟、天下秀数字科技集团、北京国际设计周有限公司、铜牛集团、新浪微博五家机构共同发起组建，其中天下秀负责提供的区块链技术和运维支撑尤为关键。“文创链采取了开放申请、投票准入制度，它不但采取了联盟链的技术架构，同时也使用了符合联盟链的治理体系。”天下秀集团星矿科技CEO张磊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天下秀参与建立这一联盟，不仅是要提供“链”的服务，还有将为相应的应用场景提供相关的架构及技术支持。
可以预见，如果文创链能够理想运行并不断升级，其对文创领域的影响是深远的，这不仅体现在版权保护上，对整个文创的生态运行也将带来很大改善。来自专业机构的税务和法律专家，都向记者确认了这一点。
什么是可治理、开放型的联盟链？
32吋黄金尺寸、臻彩类纸屏、象牙白瓷釉前框、进口柚木边框、OLED哈希屏······在2022年7月13日之前，很少有人意识到，著名画家靳尚谊的《临莫高窟第二二O窟（初唐）供养菩萨像》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欣赏并获得——这一拍卖价格在千万级的作品被授权作为加密数字版画正式发布。
这是全球首款硬件加密数字版画，由天下秀集团与创维集团合资的酷天下公司发行，并于7月27日上午10点在京东商城公开发售，限量60幅，定价12880元/幅；以同样形式发售的还有油画家杨飞云的代表作《红》，该作品的数字版画限量70份，定价同样为12880元/幅。在Web3.0时代，两幅作品出现的新潮方式受到热捧，一经发售就被火爆抢购。
自2021年数字藏品正式进入国内大众的消费视野，到各大交易平台蜂拥出现，再到今年监管规则逐渐完善，数字藏品的市场竞争一直在激烈进行当中。但从发展路径来看，传统平台的数字藏品普遍只能线上展示和收藏，天下秀的HASHII加密数字版画则“弯道超车”打破了这一格局，实现了数字藏品从虚拟到实体的跨越。
而这一突破的关键，基于天下秀数字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天下秀”）的 HASHII 链技术。作为数字藏品独一无二的身份证明，每个藏品对应一个Hash编码，从而对应唯一的哈希值；金融级的加密芯片，可以有效防止数字藏品的权证信息被非法读取和篡改。藏品一旦激活即已上链，上链信息无法篡改或删除。
不止靳尚谊、杨飞云等艺术家，HASHII链作为北京文创品牌联盟链（下称“文创链”）的底层技术支撑，为更多个人和机构自主授权作品进行上链存证及登记，进而发售加密数字版画等数字化产品形式提供了可能。
所谓联盟链，一般相对于公链而言，是目前应用较为广泛的一种区块链，主要针对特定某个群体的成员和有限的第三方，可在内部指定多个预选的节点为记账人，每个块的生成由所有的预选节点共同决定。
“文创链跟现在大部分的联盟链不太一样。”张磊回忆，过去已经有很多联盟链或者企业链的优秀案例，但其中普遍存在的问题是业务环节之间的“断裂”，最终难免陷入瓶颈。“‘各自为战’的方式只是最大化优化了自己的产业，目前缺少面对全产业链开放数据的尝试。”张磊说，文创链的初衷就是打破这一困局，实现资源的整合和打通并形成一种标准。
文创链的特点很明显，其发起和管理不是由一家企业去做，它采取了前期由非赢利机构审核准入100个成员节点，后期投票准入的方式，打造了一个可治理的、开放型的联盟链。其他机构如果想加入文创链成为节点，只需要提交申请、缴纳日常费用；可治理性则还体现在，联盟成员会通过投票来决定联盟的管理条例，并一致遵守。通过推进联盟的共识契约，联盟成员将打破数字内容和产品依赖一家企业或平台的现状。
从发起人来看，各家机构可谓各有所长，除了提供基于 HASHII 链技术投入和运营支撑的天下秀，中关村云通计算机专业服务器系统技术创新联盟（下称“中关村云通联盟”）将通过线下高峰会等组织形式为文创链提供一些标准化、合规化的规则搭建，邀请各领域专家为联盟链保驾护航；北京国际设计周有限公司（下称“北京国际设计周”）是重要的IP内容来源和应用场景资源中台；北京铜牛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铜牛信息”）负责存储、云服务等方面的支撑；新浪微博则提供自媒体领域的宣发和推广支持。
“我们的愿景是建立全国文化领域最具应用场景代表性的品牌联盟链。”根据张磊介绍，文创链的首发应用场景已经覆盖文化、文创、文博、文旅、品牌文化运营等领域的IP授权、开发和管理，除了加密数字版画，各类数字门票、元宇宙数字展以及食品溯源等未来都会逐步依托链的技术与数据共享得以更好的实现。
“文创市场的主要需求是版权确定以后的授权应用，目前还处在一个比较封闭的市场。”张磊认为，目前市场不缺少数字藏品或者数字化内容的创新玩法，而是缺少在用户使用层面实现数字化玩法、数字化内容方便流转的方法。文创链的不同之处恰恰在于，它建立起的协约标准（而不是技术标准），将成为多个企事业单位在进行一个版权流转或者商业活动时，实现数据在多个场景下持续流通的标准。
从这个意义来说，在数字化领域的政策支持下，加上市场需求不断被挖掘、用户数字商业化意识不断增强，文创链的发展和应用空间的确值得期待。
北京迎来数字经济“新帮手”
从助力实体经济的角度，文创链目前最大的愿景还是支撑北京文创IP登记授权平台。
从2021年8月的《北京市关于加快建设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的实施方案》，到2022年7月的《北京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1～2022）——建设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北京建设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的战略逐渐清晰。用发起者的话说，文创链的成立本身就是对这一战略的积极响应。
根据统计局数据，2021年全年北京数字经济增加值规模达到1.63万亿元，增幅13.1%，占全市GDP的比重（40.4%）领跑全国。而今年前三季度，这一比重同比提升1个百分点上升至42.7%，其中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为24.3%，提高了1.3个百分点。
作为城市发展的核心驱动力，数字经济的发展离不开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后者与产业结合产生的数据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事实上，近年来各地在区块链赋能实体经济发展方面的实践已经有很多，其中包括赋能物流仓储、畜牧养殖等企业的上海“区块链+物联网”模式，也包括海南对数币预付卡消费监管服务平台的探索等。
在今年年初，中央网信办等十六部门联合公布了国家区块链创新应用试点名单，其中“区块链+版权”就是16个特色领域试点之一。在助力北京数字经济发展方面，张磊认为文创链至少可以做到3步：首先是打基础，即帮助更多北京市文化活动的参与者加入文创链，完成创作内容的存证；其次是提供“版权授权池”，让更多的应用场景能够在开放的版权授权平台找到可授权的版权；再次，探索文创与品牌结合的更多可能。
据了解，目前文创链正在与部分机构沟通合作，共同探讨如何将文创链与北京传统老字号品牌相结合，通过数字化活动、整合创新品牌、公共IP版权授权等方式重新焕发老字号的品牌活力，从而用新的增量市场帮助北京市的数字文化产业取得新的发展。
除此之外，文创链在这一方面可以借鉴学习的经验还有很多。在张磊看来，部分地区搭建数字企业园区配合当地税务和线上管理办法的探索实践，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向，这样的尝试能进一步降低企业及管理部门的管理成本，结合区块链可以更好的进行文化产业聚集，为数字经济注入活力。
这也是文创链的另一大愿景——改善税收环境。事实上，业内对于区块链技术在规范税收方面的作用一直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分歧点主要在于对交易真实性确认的优势和用户信息保护的短板孰轻孰重。
在没有区块链之前，纯线上的数字化交付往往存在交付是否完成的确认问题，这对于监管部门来说是一大挑战。张磊认为，区块链技术的成熟对税务管理将有很大帮助，一方面区块链可以很好地确定数字化内容的所属权，监管部门可以通过所属权变更的数据来确定业务交付是否完成，进而明确纳税主体及其缴税时点。另一方面，区块链作为一个“公共账本”，数据透明可追溯，可以有效杜绝平台“黑盒”，防止部分平台为了自身利益放任虚假交易、进行虚假申报的行为。
这个愿望的一大背景是，随着我国税收信息化进入金税四期建设的新阶段，发票全面电子化和税收大数据的应用已经是大势所趋。多啦财税联合创始人、财税创业领域风险投资人谢学焘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也表示，文创链作为新工具可以很好地顺应金税四期的要求，有效提升纳税人的申报效率，降低纳税成本。
“尤其是个人收入方面，比如一些靠互联网生意中刷单、非正常交易甚至虚假交易，以及一些非法避税行为都会明显减少，也包括通过联盟链进行的数字藏品的交易，它的真实性、可信度会比过去大幅度提升。”谢学焘认为，虚假交易、虚开发票等行为在区块链技术下都将无处遁形。
不过考虑到数字藏品依然处于早期发展阶段，加上对联盟链和公链的认定存在专业门槛，谢学焘认为，监管方面可能还需要投入更多精力和人才建立甄别标准，防止劣币驱逐良币甚至以假乱真。张磊也直言，目前企业无论是在区块链相关项目的税收缴纳，还是上链流程、权益保护等方面，都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据了解，目前文创链已经在做相关努力，争取与更多税务平台的合作，实现资源打通，帮助化解这类双向挑战。
而面对区块链在个人隐私保护方面的质疑，谢学焘认为数字化的确是不可忽视的挑战，但相比传统互联网，去中心化的区块链技术对个人信息/隐私的保护其实有了更进一步的提升。
基于文创链在规范税收监管和提高经济运行效率的角度，谢学焘也肯定了文创链在赋能实体经济方面的实际意义。一方面，文创链如果能够吸收大量企业，可以将其品牌价值挖掘出来；另一方面，传统经济借助文创链可以更高效地与数字经济有机结合。“企业要增收才会有税收增收，所以文创链对数字经济的作用如果发挥得好，将是一个正向循环。”谢学焘说。
更广泛的意义
发展与规范总是相伴而生，相辅相成。尤其对于区块链来说，在发展之初繁荣与乱象并存，很大程度上干扰了行业的良性发展。文创链的诞生和应用，正是得益于相关法律制度的不断完善。
2018年9月，最高法通过并施行的一份文件对于区块链领域来说意义重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互联网法院审理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下称《规定》）明确，当事人提交的电子数据，通过电子签名、可信时间戳、哈希值校验、区块链等证据收集、固定和防篡改的技术手段或者通过电子取证存证平台认证，能够证明其真实性的，互联网法院应当确认。
作为《电子商务法》起草组专家、“十四五”电子商务发展规划起草专家组成员、“十四五”知识产权规划指导专家，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网络与数据研究中心主任张韬对此深有感触。
“我认为（《规定》）是具有标志性和重要意义的，在司法层面以司法解释的方式承认了区块链证据的效力，可以作为支撑产业发展和确权的重要基础，因为任何一个所涉相关事件发生争议的时候，是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认定和解决的。”张韬对第一财经表示，近年来我国对区块链技术发展的法律规范不断完善，区块链行业已经步入了较为良性的发展阶段，《规定》对确定区块链证据的效力和法律地位具有关键意义。
张韬判断，基于可溯源、防篡改、可稽核等优势，区块链对未来社会信用体系的建设和发展具有重要的支撑作用，并且在提高司法效率的同时有效降低了维权成本，无论是对司法实务还是产业维权，都能带来实实在在的便利。
对应到文创链，在作品确权、侵权维权的证据保全、商业分配、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等领域，都有很大的作用和发展空间。比如对于二次创作，张韬认为，有了文创链的参与，将可以根据需要从源头上进一步解决版权中所涉的相关问题。
“在知识产权问题上，关于分配的约定其实并不复杂，实施过程中的争议很多是因为某些产品（二次创作后）突然成了爆款，超出双方预期，而原来的约定不明或者机制不健全就容易产生争议。”张韬认为，文创链可以通过直接建立链上分配机制，包括示范合同模板等方式，前置性解决此类问题。
张磊解释称，二次创作侵权问题的症结主要在两个方面：第一，最终用户看不到作品的上下游签约授权过程，因此难以判别一个作品或相关衍生品是否侵权；第二，作品成为爆款前，双方授权合同条款往往约定不清晰。而文创链作为一个可溯源的体系，一方面可以通过设立事前解决方案减少二次创作的版权争议，另一方面可采用颗粒化授权模式，降低初次授权的信任成本。
文创链可治理和开放性的特点在这个过程中再次被凸显出来。“比如把监管更多地给到用户甚至整个社会，整个版权授权的链条会更清晰；同时建立一些公共的版权分润标准，邀请大家遵循标准，能以此增加信任。接下来我们也会尝试社区型治理方式，让社区的粉丝自发地发现、监督侵权人员，进行社区型的IP孵化。”张磊坦言，文创链最终的目标是让版权授权变得更简单、更可追踪，从而让消费者在购买IP内容衍生品时能够买到正版。
这一点在个人信息/隐私保护中也有所体现。随着区块链的普及，更多的数据权利能够更好地通过技术、法律、保护政策等来回归到个人手中。“因为数据的使用在区块链上是有留痕的，一旦在链上有人未经用户授权而使用他的数据，通过区块链是可以查询到的。”张磊认为，区块链让过去难以取证的部分都有迹可循，但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社会的广泛关注和监督，联盟链成员的自律，以及更多人参与。
在司法领域，文创链的主要作用也可以归结为两点：平台打通和方便取证。在自己的存储之外，文创链正在争取且已经通过跨链与部分司法平台取得合作，希望在提供技术服务之外，通过整合广泛的社会资源，尤其是基础服务的社会资源，帮助更多个体和组织在做数字化生意过程中规避不必要的问题和陷阱，降低试错成本。
目前，国内的互联网法院只有杭州、北京、广州3家，区块链证据的广泛应用还有待进一步普及。张磊表示，文创链还会寻求与更多的律师事务所以及合规的司法存证平台、司法认证平台等进行合作，从而为司法认定提供更多便利。
无论是哪个领域、哪一种应用场景，市场的认可和需求的存在同样重要。对于文创链接下来的打算，张磊表示，一是在技术上完成基础建设，在天下秀和联盟成员共同努力下完善各个层级的功能；二是基于天下秀的营销模式和上下游资源，在数字营销方面为联盟成员提供帮助和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