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掉队”的微软,如何又一次甩出王炸?

曾经“掉队”的微软,如何又一次甩出王炸?
2023年08月13日 16:37 正和岛标准

在探究企业第二增长曲线的问题时,微软是一家绕不过去的企业,作为IT业的常青树,它已经成为了继IBM之后又一个“大象起舞”的样板——也许会迟缓,但总能转身,并再次冲锋在前。

无论是近年来借助Azure在云计算市场的发力,还是投出了OpenAI这样的“王炸”级新兴企业并与其紧紧绑定,都显示出微软这家老牌巨头蓬勃的创新力和探索新的增长曲线的眼光。

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决策之道》第八辑精选本文,与读者共鉴。

撰 稿:孙静 《降噪NoNoise》主编

来 源:《决策之道》第8辑

2010年3月3日,微软前CEO史蒂夫·鲍尔默在媒体面前强撑自信,说“终有一天,必应将超越谷歌”。这个许诺被加了一个模糊的期限:数年或十几年之内。当时谷歌在美国搜索市场的份额高达65%,必应只有11.3%。

13年过去了,谷歌在全球搜索市场的份额超过90%;第二名必应仅占约3%。差距在进一步拉大。

不过就在2023年,一个新的变量出现了——OpenAI推出的ChatGPT以狂扫全球的姿态,展示AI技术突破可能带来的颠覆性。

作为OpenAI的投资人之一,微软在应用落地上“近水楼台”。整合了ChatGPT的新必应,成为全球用户体验AI“暴力美学”的传送门,风头一时盖过谷歌。乘着这股春风,微软又甩出一个王炸:

GPT-4全面接入Office全家桶,AI办公助手Microsoft 365 Copilot将重塑12亿打工人的生产力。

“硅谷AI领航员”的荣耀,就这样从谷歌转移到了微软。

“牛得不像微软”

“牛得不像微软……这彻底颠覆了我对微软的印象,一家48年的企业再次焕发青春活力,史无前例。”前谷歌科学家、出门问问创始人李志飞在朋友圈分享了他所受到的震撼。

一名前微软科学家在同《降噪NoNoise》交流时提到,在最近10年AI领域的角力中,微软其实一直处于下风,吸引到的顶尖人才比谷歌少,OpenAI的专家也不愿意去微软,所以微软不得不通过在外部投资来防止落后太多,“想不到投中了一个宝贝”。他认为,如果微软内部已经有非常强的部门,也可能不会在外部投资。

据《财富》杂志报道,微软曾经尝试聘请一名重量级的人工智能科学家,但未能成功。

一名曾参与创建AlphaGo的谷歌科学家曾在2016年直言:“现在没有人会为微软工作,因为他们给的钱太少,而且对自己的期望也很低。”这多少印证了一点,微软创新力不足,对AI顶尖人才的吸引力不够。

那该如何解释48岁的微软再次站上了浪潮之巅?

“好像是一种周期律,本来占优势的一方容易懈怠大意而错失机会(比如谷歌),劣势的一方积极思变而抓住了机会(比如微软)。”上述受访的前微软科学家从竞争博弈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一名大模型创业者则开玩笑说:“微软做对了关键决策,准确地说,是命运女神敲门的时候没有躲。”

这都有一定道理。Open AI创立的一个初衷是对抗谷歌在通用AI领域的一家独大。

2015年谷歌投资神经网络初创公司DeepMind后,OpenAI随即宣告成立,其实当时没有微软什么事儿。直到2018年,OpenAI意识到大模型需要烧更多钱、需要超大算力支撑,CEO山姆·阿尔特曼几次飞到西雅图。

OpenAI能选择的合作方并不多,山姆·阿尔特曼主动向微软CEO萨提亚·纳德拉寻求合作机会。纳德拉接过了这根橄榄枝,或者说通往AI2.0时代的权杖,总代价130亿美元。

对于一家税前净利超过800亿美元的科技巨头来说,这笔写满限制条款的交易格外划算,尤其是在对比72亿美元收购诺基亚手机及部分专利的失败先例之后,更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仅凭运气似乎难以解释全局,比如那些关键节点的决策是如何做出的,2018年的纳德拉为什么没有错失良机——要知道,抓住机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则微软也不会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掉队;比如2023年的微软为何能快速甩出王炸——圈内人士评价,“微软拥抱GPT的力度和速度都可圈可点”。

一定是有些东西在“AI寒武纪”到来之前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转型的关键:不看“后视镜”

即便没有GPT加持,美国科技公司中市值超过2万亿美元的还是那两家:苹果和微软。两家公司一硬一软,分别代表了美国科技界的两座高峰。

区别在于,苹果从2007年以来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始终作为一家酷公司屹立山顶;微软则不同,中间因为漫长的掉队期,差点从“硅谷之光”的名单中被除名。

不同时期的境遇,塑造了不同面孔的微软。

PC时代自不必多说,微软统治地位牢固到美国司法部要对其发动反垄断诉讼。在Windows统治全球之外,反垄断诉讼证词中暴露了微软作为科技巨头不那么光彩的一面:傲慢、咄咄逼人、不给竞争者留活路,让用户又爱又恨。

2008年是个新的节点。

此前一年,苹果发布初代iPhone,宣告智能手机将成为新一代计算平台,彼时的微软还在吃老本——在销售天才、比尔·盖茨的继任者鲍尔默的带领下,Office和Windows两个赚钱机器继续横扫四方。

但到了2008年,全球PC出货量增长停滞,微软营收再也涨不动了。金融危机还没爆发,微软股价已经狂跌不止。

错失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的微软,脸上写满仓皇、迷茫以及束手无策。

鲍尔默带领公司从三条线追赶:

在搜索板块推出必应,迎战谷歌;

在移动硬件端重金收购诺基亚手机,并通过Windows Phone和平板电脑Surface抢夺市场;

探索云业务追赶亚马逊的AWS。当时AWS年营收已有数十亿美元,而微软仅有几百万美元。

这次转型看似全方位押注,多路追赶,但实则重心分散。

说到底,鲍尔默时期的精神图腾还是操作系统入口,即守住Windows,从而忽视了AI和云计算才是未来更大的科技浪潮。

紧盯“后视镜”的转型方式带来的挫败和震荡是持久的。舆论先于华尔街给出判断:诸如“廉颇老矣”“微软已死”的声音回荡在硅谷、华尔街。当然,类似“下一个倒掉的会是XX吗?”的句式,几乎适用于所有跌落低谷的科技巨头。

历史一次次证明,高光时刻的追捧与造神越狂热,低谷时期的踩踏越惨烈。

对局中人而言,没人愿意沮丧地站在一艘下沉巨轮的甲板上。等待微软的是持续“失血”——大量工程技术人才流失,许多人工智能专家也纷纷出走,最后是鲍尔默的退位和离开。

一名微软前工程师在博客上毫不客气地说:鲍尔默的离开是他给微软留下的最好的遗产。

到2014年,纳德拉接任微软CEO时,微软公司的市值已不足3000亿美元。那么他是怎么做的?

在纳德拉“移动为先、云为先”的战略推进中,Windows被边缘化,诺基亚团队被砍,必应地图部门被打包卖给Uber,Office365和微软云Azure成为增长双引擎。

伴随微软市值冲击2万亿美元高点,Azure市场份额跃居全球第二,外界看到了一个第二次走向巅峰的微软。

纳德拉带领下的转型,是所有人都期待看到同时可供自我勉励的剧情:追前一班车不重要,赶下一班车才是关键。

正因如此,纳德拉梳理微软转型历程的那本《刷新》成了畅销书。国内许多科技企业的CEO都努力从书中寻找参悟,尤其那些面临相似境况的企业。曾有联想内部人士透露,CEO杨元庆便是《刷新》的拥趸之一,他曾在联想内部大力推荐这本书。

其实《刷新》中还有几处伏笔,比如微软准备如何投资未来。纳德拉分享了他的思路:重点押注的三个方向是混合现实、人工智能、量子计算。

具体到人工智能,纳德拉明确提出,微软要用人工智能重新定义微软的所有业务,比如将所有的Office产品人工智能化。

你看,相比酷公司谷歌的极客范儿,老大哥微软始终是现实的商务范儿。

在Office全家桶接入GPT-4之前,微软在Powerpoint已添加了自动翻译、图片自动说明功能;Word里则加入了机器阅读;MicrosoftTranslator则可实时翻译国际会议演讲;2018年,微软又将个人智能助理Cortana(小娜)划入Office产品部门,成为Office系列的一个辅助工具。

此外,微软也有自己的智能聊天机器人,中国版叫小冰,美国版叫Zo。从这些技术路线布局来看,ChatGPT和GPT-4不仅契合微软的技术思路,还能通过生产力的提升,帮助微软巩固在办公协作领域的领先地位。

看完微软Office365的发布会后,有开发者在社交媒体上说:所有个人开发者想到的点子,他们都想到了,而且实际做得更完美,厉害得让人害怕。

如今回看微软原全球执行副总裁沈向洋2021年的一段发言,你会发现意味深长。他说,市场营销、人力资源和客户管理等传统领域,很快将会受到人工智能的冲击并且需要做出反应。

这正是ChatGPT“炼丹”功成的前夜。

在上述受访的前微软科学家看来,“大公司之外的创业公司如果能拿到足够的钱,又有足够的人才,相对于大公司的内部部门,活力和灵活性更好”。

这或许同时解释了谷歌与微软截然不同的选择。

谷歌的保守或者说出于对AI技术安全性的审慎,使其同样强大的聊天机器人Bard及搜索业务在竞争中均陷入被动;微软则借助“外力”,既避免了创新者的窘境,又拿到了通用AI时代的船票。

纳德拉在2015年即上任一周年时就明确过一点,通过投资那些有可能代表未来AI发展方向的前沿技术和项目,补齐微软的AI布局。考虑到微软在人工智能技术领域的号召力远逊于谷歌,这种思路也不难理解。只能说,投中OpenAI,是这种思路的延续。

纳德拉还在出任CEO后的第一次公开演讲中提到过两个问题:是什么使微软与众不同?如果微软消失了,这个世界会失去什么?这两个问题,在2023年有了激动人心的答案。

有成长型思维,就有成长后劲儿

硅谷从来不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资历和市值无法赢得同行敬重,只有持续的创新力才可以。

微软再次站上浪潮之巅,从表面上看是战略转型成功基础上的一次进化,实则是创新力带来的后劲儿。这背后离不开纳德拉对微软文化基因的改造。

微软前员工回忆,纳德拉任CEO后主推成长型思维(growth mindset),其核心理念是开放、谦虚和包容,与之相对的则是固化思维。成长型思维不是一个空洞的口号,微软的外部伙伴、竞争对手几乎和微软员工同时期感受到了这种思维的影响。

2014年3月,纳德拉上任第二个月,就首先把Office套件带入苹果的iOS。在iPad Pro发布会现场,苹果副总裁请上了一位特别的开发者——Office365的副总裁。

“有谁比微软更了解生产力呢?”苹果副总裁一句打趣的背后,是两个宿敌的握手言和。微软一直将苹果视为主要的竞争对手之一,但纳德拉围绕“移动为先”的战略,让Office套件带入苹果iOS以及谷歌旗下的安卓系统。

在XR支线,微软的游戏应用《我的世界》接入了META阵营的VR设备OculusRift,尽管后者是微软自家MR产品HoloLens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最令外界意外的一次合作是微软与红帽的同台。当纳德拉站在“Microsoft ♥ Linux”的幻灯片前时,有分析师惊掉了下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作为Linux解决方案供应商,红帽与微软一直属于竞争关系,但微软仍选择与红帽合作,以吸引更多开发者加入自己的阵营。

在不断放下身段的过程中,一个更为开放的微软立住了。

2016年,当微软以262亿美元收购领英时,领英CEO杰夫•韦纳告诉媒体,微软正变得越来越敏捷、越来越开放、越来越有创新精神,这在促成交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微软员工对此没有感到意外,因为类似的变革同时在企业内部发生。最细节的变化是,他们现在敢于公开亮出自己的iPhone、MacBook,而不用担心领导或者销售部门不开心。

“狗咬狗”的考核制度也被淘汰:微软过去是残酷的末位淘汰制,即使最优秀的团队,每年也要根据排名淘汰最后一位,这其实是强调内部竞争。而在纳德拉治下,绩效评估维度围绕三个点展开:

一是对公司业务的影响力;

二是对团队成功的影响力;

三是对别人成功的影响力。

很明显,新的考核方式鼓励团队协作,强调个体对业务的贡献,更有利于创新。

其实,纳德拉很早之前就意识到微软的企业文化出了问题。2011年,软件工程师、漫画家Manu Cornet画了一组漫画,以呈现顶级科技公司组织架构的本质。

图:软件工程师、漫画家Manu Cornet笔下的美国科技公司组织架构

在漫画中,始于社交网络的脸书,组织架构像一张由众多节点构成的网;苹果只有一个核心,不用说,就是乔布斯本人;甲骨文的架构则给人一种错觉——这更是像一家大型律所,而非软件巨头;最具讽刺的是微软,各部门互相拿手枪指向对方。不用说,漫画讽刺的是微软的“内卷”、内部政治取代团队协作。

出任微软CEO后,纳德拉把自己变成了成长型思维的移动广告屏。

当HoloLens缔造者亚历克斯•基普曼想要说服纳德拉为HoloLens“充值”时,他曾直言:XR需要长期高昂的投入,且当下很难定义未来的价值究竟有多大。

纳德拉依旧选择了支持,“作为一个领导者,你经常不得不收起怀疑,先去创造,先做了再说”。

他的理由是:一个人无法准确预测未来科技的变化,但成长型思维可以让人更好地对不确定性做出反应,并且在技术快速变化的情况下不断纠错,即刷新。

外界很难说得清,到底是重塑内部文化,激发了创新并带领微软重新走向科技浪潮之巅,还是正确的战略转型最终唤起了大象起舞。可以明确的大概只有一点:大浪总会出现,与其懊悔错过或者被迫追赶,不如坚定地去赶下一班车。

至于个体,对技术创新的开放和宽容,也是成长型思维的要义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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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纳德拉亲口讲述,

“如何开启微软的文化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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