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网友金石道人
事实证明,商业场上,没有最魔幻,只有更魔幻。
当年,獐子岛的扇贝死了3次,跑了1次;雏鹰农牧从“欠债肉偿”到“猪被饿死”;康得新122亿现金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我以为世界的魔幻不会再超出我的想象。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4000块石头,价值380亿;
A股市场上,上演了一场“三打白骨精”;
“冒牌央企”层出不穷,好像雨后春笋;
……
这样的场景,不在电影里,在真实的世界里。
1
魔幻《石头记》
在曹雪芹的笔下,《红楼梦》最初是一段记录在石头上的故事,因此又被称作《石头记》。
而如今,现代版的“石头记”横空出世,却充满着资本魔术的色彩。
一个“假冒央企”的疯狂资本操作,牵扯出了63家上当的金融机构、300余亿违约资金和一个无人收拾的烂摊子。
而其中最魔幻的,当属4002块石头——价值380亿元。
故事就从这些石头说起。
这些石头最早来自苏州玻璃钢商人陈金根。因为爱好收藏奇石、字画等文物,1993年,陈金根在苏州城东南吴江区圈了100余亩地,盖了座私家园林,并起了一个颇为文雅的名字——“静思园”。
在这座“静思园”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石头。其中最贵、最重的一块灵璧石名叫“庆云峰”,是静思园的“镇园之宝”。这座“庆云峰”高9米,重136吨,据称石上有1600余孔,孔孔相连,极为壮观。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在这座静思园中,还有奇石、古树、盆景、字画无数,可谓是一个十足的宝物大观园。据说,静思园的花费超过4.5亿,很快就被评为国家级4A景区。
但就是这样一个宝物大观园,抵不住陈金根呼啦啦的花钱速度。后来,资金紧张之时,陈金根忍痛割爱,将静思园整体打包作价4.5亿卖给了中青旅实业。
石头被转手,开启了“流浪之旅”,魔幻的大门也就此开启。
魔术的操盘手,正是中青旅实业。
据清流工作室梳理,在早年的公开报道中,中青旅实业的自我介绍是:
堂堂央企,大排场呐。
凭借着中青旅央企的金字招牌,在总经理赵宗辉的带领下,从2015年开始,仅仅三年时间,中青旅实业的总资产规模:
三年暴增十倍,妥妥的商界神话!
中青旅实业能实现资产暴增,静思园里的石头功不可没。
从陈金根手上收购静思园园林以及相关资产后,中青旅实业一面将静思园园林里的石头、树种、字画、古建筑等以账外资产的形式注入静思园公司,重复计算收购资产价值;同时委托中瑞国际资产评估(北京)有限公司(下称“中瑞国际”),为该资产“拉高估值”。
在中瑞国际出具的苏州静思园资产评估报告中,石头等账外资产的评估价值为:388.9亿元。其中,4002块石头,估值达到379.7亿元。
▲图源大猫财经
听到这个估价,据说多位灵璧石专业人士忍不住脱口而出:
专业研究者称,灵璧石评估费用一般是价值的0.3%左右。也就是说,按照常规,这份灵璧石价值评估费用要在1个亿左右。
但实际上,据网易清流工作室调查,这笔石头的评估费用是:
不管石头到底值多少钱,反正凭借着这几百亿的估值,中青旅实业轻轻松松地通过了64家金融机构的风控体系,前后借了几百亿。到了2017年,中青旅实业的整体负债已经达到了:
把那堆石头去掉后,中青旅实业的负债率早已超过了100%,已经是资不抵债。
更离奇的是,2017年年底,60多家金融机构的贷款逾期,中青旅实业总经理赵宗辉直接跑去香港,学贾跃亭来个“下周回”。
眼看要钱无望,债主们着急忙慌地找到了正宗的央企中青旅,你们的子企业出事了,得你们来还钱吧。
中青旅控股的回复却让债主们傻眼了:
但实际上,据天眼查资料显示,中青旅集团有中青旅实业20%的股权,只是没有控股。而且,自中青旅实业爆雷后,中青旅集团就已经在切割撤退了。
▲资料来源天眼查
如今,中青旅实业人去楼空,债权人的讨债之路依旧看不到尽头。
2
三打“假央企”
顶着央企“帽子”变戏法的,不止中青旅实业一家。
2017年8月至次年1月,上市公司平潭发展的多份公告引出了一桩离奇的事件。
在平潭发展的公告中,公司控股股东引进中核资源作为战略投资者,并紧接着筹划将旗下5家公司注入上市公司。在披露的信息中,中核资源是央企中核集团下属中国华宇控制的企业。央企加入,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但仅仅一周之后,中核集团却高呼“打假”:
几乎一模一样的事件,却接二连三的发生。
2018年7月,连续并购失利的融钰集团股价断崖式下滑,情急之下抛出一份涉及百亿的合作方案。在深交所的关注下,融钰集团公告里称,拟引入中核国财投资集团作为战略投资方,新的战投方中核国财为央企背景。
此言一出,同样立即遭到了央企的打脸。而在证券时报深挖之下,站在后面的,同样是中国华宇。
无独有偶,同年,中国华宇再出手另一家上市公司迪威讯,套路几乎一样。
令人好奇的是,三番五次“假造”央企,中国华宇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工商资料显示,中国华宇成立于1988年,注册资本347万元,企业类型为全民所有制企业,核准日期为2017年6月26日。
也就是说,中国华宇曾经的确是全民所有制企业。但有意思的是,据中经金融调查,一份裁判文书网公布的判决书中显示,中国华宇尽管划归中国核工业总公司管理,但是其人员不列入总公司正式编制。该公司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
更有意思的是,此前P2P情报局曾曝出中国华宇公开售卖国企资质:
▲图源P2P情报局
但工商信息显示,对话中提到的“中贵国控”全称为中贵国控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该公司由中国华宇全资控股。
尽管中国华宇曾表示该报道为不实报道,但这样一个以“央企”为由头的利益链,却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3
“冒牌”的套路
其实,在资产的极速膨胀中,中青旅实业的危机早已展现端倪。
剖除虚增的石头资产后,中青旅实业的负债率早已超过100%。而根据地方商业银行的原则:
正是因为中青旅实业背靠“央企”,债务人才放心继续向中青旅实业发放信用贷款。
中青旅实业爆雷后,一家地方银行董事长前往香港找到赵宗辉,碍于情面,赵宗辉称:“要不然给你静思园两个仓库的石头做抵押吧”。
无奈之下,这家地方银行追加了2个仓库的石头做了抵押。
而江苏一家基金机构反应慢了一点,前去苏州静思园想要查封石头时,发现:
石头流浪记,最终成了石头抵押记。
此前曝出来的,还有中城投六局、中核工建设集团、中国华阳经贸集团、中国金天经济技术开发中心等。
而且,这个名单还在不断加长。
这里边,既有纯粹的“冒牌央企”,也有沾亲带故的“挂靠央企”。
其中,欺骗性最强的“冒牌央企”是国有参股企业,它们的控股股东与实际控制人是民营企业,或者找不到明确的实际控制人。它们之所以冒充央企得逞,是因为央企同意它们使用央企的名称与字号。
但是,由于央企不控股,不参与其人事任免和重大事项的管理,且“冒牌央企”不纳入合并报表,央企的集团公司(总部)对这类参股公司处于失控状态,甚至可能不知晓这类公司的存在。
虚虚实实,以假乱真。
正因为如此,“冒牌央企”才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4
尾声
魔幻的世界依旧魔幻。一个好消息是,高层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做出了行动。
早在2019年12月中央企业会议上,国资委就曾明确提出:
这被普遍认为是国资委打响了向“冒牌央企”宣战的“第一炮”。
惟愿重拳长出击,绝不姑息,让这种魔幻少一点,再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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